*不保证甜度
*第十二个故事
*lo主授权转载,上篇走这里→地狱火
第十二个故事 浣花人
棣棠尽绽七八重,昔鸟尽去无归期。
彤云蔽天,日月倾倒。
怪鸟伸展羽翼,凄厉的嚎叫一刹间撕裂天光云影。
“请回吧。”
她背对着苍茫天空,面对着苍茫天空。
明明是霜落的时节,白色的花几乎将她淹没。
“我放弃过去,亦没有未来。”
那个白色的背影,洁白如雪的长发在疾疾长风中舞动。青行灯远远地站着,她将琉璃的灯掩在怀中,灯火仿佛即将湮灭。
即使如此却仍匆忙地跳跃着。
“这花该是为谁绽放,可惜……”
“年年花开遍,又知为谁生?”
青行灯拈起一朵花,刹那间花朵枯萎,凋成灰尘,阖眼间窥见生死真谛,生命匆匆而逝。
青行灯没有言语。
“岁岁年年花相似,可怜人非故来人。”
山兔静静地坐在那里。
她穿过那片洁白的花海。青行灯跟着她的目光看见了一方矮矮的坟头。
山兔用手抚摸过石碑,山花在石碑上烂漫盛放。
空无一字。
她轻柔地拂过光滑的石碑,像是在端详恋人的脸颊。
原本,山兔身旁有一只山蛙。
山兔喜欢山蛙头上的花,她总是任性地摘掉一朵又一朵。
山蛙总会不满地抱怨,但他并没有将山兔抖下身去。
山兔喜欢看山蛙笨拙地跳舞,她每次笑得前仰后合。
山蛙不喜欢被嘲笑,但他会装作没看见山兔的肆无忌惮。
山兔喜欢挥着比自己还大的纸扇,招惹一些不好招惹的妖怪。
山蛙跑得很快,当然,茨木童子的追杀可以让任何一个有求生欲的妖怪爆发潜力。
山兔欺负山蛙,山蛙没来由地容忍。
山蛙头上每朵花的凋谢,他就会离死亡更进一步。
山蛙其实还挺灵巧的。
他再也跳不动了。
“谁也追不上我——呀——”
山兔大叫着,山蛙沉默着。
他感到风飞快地掠过身旁,喊杀声已经淡去,停下的时候,眼前是一片千里荒原。
山兔兴奋地从山蛙背上跳下来,她兴奋地转着圈。
山蛙用他丑陋地独眼静静地看着她。
他有种什么预感。
“我为你跳一次舞吧。”
山兔又笑得前仰后合。山蛙没说什么,他拔下了最后一朵即将枯萎的白花。
“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,直到荒原山花开遍。”
“我会回来的,到天地尽披白素,河水逆流回川。”
那个身躯轰然倒下。
一片白雪落下。
手上,肩上,发上。
已是暮雪白头。
“看,下雪了。”
山蛙闭上了那只眼睛。
我虽丑陋,但我无愧于你一人。
“看,下雪了。”
山兔笑了起来,白色的花朵一沾到降下的白雪便化成了血红。
那时冥府之侧的花。
孟婆称之彼岸。
“天地本无同素缟之时。”她为什么在流泪。
她伸手去阻止那渐被血红侵蚀的花海。
一片片的花瓣分离母体,在风中与雪片交织在狂风中,成片的彼岸花摇曳着,狂舞着。千万长的红光冲天而起,将她的信仰击得粉碎。
她定定地看着那块石碑。
电光石火,血溅三尺。
“我等待了多少年的一场白雪。”
她满脸鲜血。
“原来这天地纵然是在哄骗我的。”
“我要化为厉鬼,对这世间以最恶毒的诅咒,向天地讨要一个报偿。”
我要让这天地…披被霜雪千年。
在那溃散成光影的猩色光辉中,青行灯看见那个身影卷着一股血红色的长风消散。
那日忘川骤起狂风,宛若天地崩塌,一股血红的光芒将河水卷起一个个漩涡。
河水逆流成川。
青行灯举起了引魂灯,念念有词。
一切色彩都被卷入灯中,一切轮回都静止于一瞬。
山蛙终成山兔从未见过的人形。
他不再丑陋。
但她或许永世也不会见到。
即便是见到,也许也再也认不出。
她看见那青年左眼上有一道曾深可见骨的伤疤。
“天地尽白我归时。”他说。
“你来晚了,你错过了。”
“不敢负她。”
山蛙颔首,他说。
“我要去找。”
纵然是她身入极恶又如何,纵使迟暮又如何,纵是仅剩一堆白骨又如何。
身入极恶就血溅三尺让她记起曾经。
若是迟暮就伴人终老。
若是白骨。
敢让天地陪葬。
若因白雪三千华发,也倒算曾白头偕老。
哪怕是一瞬间,那这千万年的生命也会因此有了不可磨灭的意义。
“看啊。”
青行灯说。
“下雪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
山蛙的青衣被染的霜白。
“下雪了。”